○貝小輝
當我們的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,穿過若干隧道,故鄉便越來越近了。
我的家鄉被群山環繞,村前是一條蜿蜒的榕江河,還記得小學校歌這樣形容家鄉:“金山聳翠,曲水流長,森森林木,美麗家鄉……”路過母校,那慷慨激昂的歌聲依稀在耳邊回蕩。回到娘家,弟弟早已準備好了一桌飯菜,曾經年少輕狂的他早已變得成熟穩重,他跟我談論著餐桌上雞肉的幾種做法、青菜的咸淡,這些簡單的日常卻因為我的遠嫁而顯得彌足珍貴。母親在廚房里翻箱倒柜,尋找著讓我帶回的食物,如果不是我們一直催促她上前吃飯,估計她會將廚房搬空。
飯后,我獨自一人到村前走走。家鄉變得越來越美了,村里幾乎看不到泥路了,我走在水泥路上,看著村前廣袤的土地,不禁想起小時候跟父母在田間勞作的情景。如今的土地大部分被外省人承包種菜,菜地里不時出現幾個彎腰割菜的農民。另外一邊田里的自動灑水器正在運轉,那長長的水珠在夕陽的照耀下閃閃發亮,頭頂上盤旋的鳥兒逐漸被暮色包裹。兩邊水渠里的水叮咚作響,緩緩流動的水如同道路兩旁緩慢行走的人群。
我想起了三叔公。多年以前,三叔公學有所成后被安排到肇慶工作,之后就在那里定居。回鄉后,他也喜歡早早起床去村前的散步。記得有一次散步回來,他感慨般說了一句:“早上的空氣真的好——新鮮啊”我們被他夸張的語氣逗笑了,直到現在,我才明白他的這一聲“好”字飽含了對故鄉的贊美與深情。
每次三叔公回鄉,都會帶回一些小禮品給我們,比如說一些人造項鏈、手鏈、發圈等,這些禮物雖小卻能讓我們高興好幾天,我最喜歡的就是他帶回來的一把油紙傘,火紅的傘面,上面印著花鳥圖案,轉動傘柄的時候,眼前的景象就變得夢幻起來了。
記得有一年清明節,三叔公回鄉祭祖。我們和他一起走在山間小道上,我們隨手摘了一朵野花,然后把這朵紫色的花拿在了他面前,三叔公笑著稱贊道:“顏色鮮艷,非常好看”孩童時期的我們總是對三叔公文縐縐的說話方式充滿了興趣。他的回答總是不會讓人掃興。
當我回過神來走回家門,天色已暗了下來,我終于明白當年三叔公口中的故鄉為什么是一幅美麗的山水畫,他帶給我們禮物,似乎是一種回鄉喜悅的物化。此時,鄉愁在母親打包特產的塑料袋中發出窸窣的響聲,酷似六月田間,稻田里的蟲吟。